本来,傍晚还在告诫自己,今天是无酒日,要小心做事,谨言慎行。
下班开车回家。21公里的城区路,用时一小时二十多分钟。居然比我平时骑自行车,还要多出了近半小时。
开门进家,精疲力竭。燃香供奉,履行完我的本分后,瘫软在冰冷的沙发上。环顾这个空荡荡的家,脑子一片空白。
只能任由思绪飞转。
人生不过是一场轮回,像极了每天的惯性操作。日出后,不由分说地出门奔波。日落时分,争先恐后地抢着回家休憩。
这其间的形形色色,林林种种,究其根本,全部都可以算作是一种掩饰。遮盖自己私心的欲盖弥彰,掩耳盗铃一般的自作聪明。

上周末,我在家,接到了ZJ的电话。他未开口,我就已经泪飞如雨。
在我的世界观里,这个世界上,如果只能有一个好人,他的名字,一定叫做ZJ。
我和ZJ,初中就是同班同学,老家相距不过三四公里。他的父亲,和我爸,曾经是我们那边某个金矿的同事。ZJ的父亲,那时,是我爸的直接领导。
我认识ZJ的时候,他是复读到我们班,刚好,就坐在我的座位前。
迄今为止,我活了半生。假如老天给我一份考卷,让我选出,我这一世经历的唯一一个好人,我的答案,清晰而又坚定,只有ZJ一人。
我和他,朝夕相处很多年。我从未见过任何一次,亦或感知过,ZJ有过诋毁别人的言辞,哪怕是一丝一毫对别人不敬的想法,ZJ从未有过。
那些年,我是他最亲近的人。没有之一。

曾几何时,我结婚的婚宴上,我公开和所有人说,ZJ是我这辈子遇到的,唯一的一个好人。
单从学习的层面上,我比ZJ肯定要强出很多倍。就在今天早上,在公司,和同事闲聊,说起了我的过往旧事的时候,得知新来的同事的老婆,居然是我姥姥家的邻居。而且,他说到了家里的亲戚,或多或少,都是我可以反刍审视的过往。
俱往矣。
回首过往云烟,这个世界,如果只能有一个最正直的人,让我选择的话,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ZJ。

ZJ比我年长半岁,那时候,我是我们学校的学霸,他是复读留级来到我们班的学渣。一年后,当他把我们俩的录取通知书,送到我家的时候,我发自内心的一百份的不情愿,溢于言表。
来烟台上学的时候,我们俩一起。一个班。一个宿舍。上下铺。后来,又在一个饭盆里吃饭,一两年。早餐九根油条,ZJ永远都是吃完四根后离开,留给我多数,让我吃饱。
ZJ写一手好字。上学后,我们班的黑板报,一直都是我们承担的。我写文章,ZJ板书,另一个同学,间或做一些绘画方面的点缀。
曾几何时,校长看了我们班的黑板报,在全体教职工大会上,公开要求老师们去观摩,并且,还要我们的老师,写出自己的学习体会。

那时候,我们的班主任老师,对我俩是百般护佑的。我们可以直接去他家,甚至,我都可以在上晚自习的时候,堂而皇之地逃课去他家,在我老师家的卧室,和他一起,看女足世界杯的比赛。
那一年的女足世界杯,是在广州举办的。詹宁斯,阿克斯塔尔,这些名字,现在都消弭于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星云际会里了。
为了看足球,我逃课来到老师家里。结果,却要和我老师一起,与师母的谈价还价。
那时节,还有电视剧《京华烟云》的上演。我和我老师,与师母争论的结果就是,我们只能看下半场。
可惜,中国女足输了。而我老师,现在却是烟台最顶级的富豪。

毕业分配的前夕,最后那个周末,ZJ回了栖霞老家。那时候,他还有个奢望,他的某个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,
诸如此类。是栖霞劳动局的某个部门的小头头。
他回家找关系的那天晚上,我刚好在我老师家看电视。他告诉我,周一,王校长就要带着我们的分配名单,去济南了。
周一早上,ZJ从老家回来,第一时间和我说,他决定了,想留在烟台。
那时,我们的宿舍在四楼。站在窗口,我指着楼下刚刚启动的轿车,对ZJ说,我们的命运,正在被带走。

假如,那天,ZJ能早回来半小时,以老师对我们的态度,他绝对有能力把ZJ留在烟台工作的。
造化弄人而已。好在,经历了如许波折的ZJ,现在,依然是我们这个年龄层级里,最优秀的男人之一。
一表人才,风流倜傥,玉树临风。事业有成,孩子优秀。
夫复何求。
